一如夕阳缓缓而落,

《青石路》


很久没人走过这条路了,我不知道还在期待什么......      

这是一个被遗忘在历史长廊里的故事,是一种言不由衷的憾。
那时正值邻水江南的梅雨季节,空气中总是浮动着浓重的藻葕味,惹人昏昏欲睡。
纸鸢受了潮,从树梢滑落,顺着风,卷出了围墙,引得我出门在绵绵细雨打滑的青石板上摔个匍匐。 
却也祸福相依,由此的一瞥,惊艳了余生的羁绊——— 
月色裙裾随着莲步微移轻轻起伏,露出一双绣着玉兰的鞋与皓白的脚踝;藕粉里衣,荷色外衫 ,纸伞遮盖不住墨色青丝,云鬓微扬,步摇敲响,银铃与玉石摩擦发出的声音同涓涓潺潺的雨落声混合,怕即便是战国时期楚国最好的乐师演奏的阳春天籁也不及这一刻令我悸动。 
可惜,她不快乐。
蛾眉紧蹙,淡淡的忧伤;剪水秋瞳,浅浅的惆怅;
她默默地走近,带一股无形却仍明显的芬芳  ,
她在打湿的纸鸢前停住,面对我踉踉跄跄地跑近却突然掩嘴轻笑,
少年如何尴尬的羞红了脸,慌张中不知将手往哪处放。 

——纸鸢卖我可好?   
  好...好...    
但我没带足钱,用纸伞交换?或者,这钗步摇?
  伞...伞好... 
往昔和邻伴斗嘴的“巧舌如簧”早抛去了九霄云外,我笨拙地接过那顶伞,怔怔地看她起身,手掌的温良抚过我的发顶,回神时,她已快走至触目难及的远方,   
——阿姊!
伞骨叮当作响,
那钗步摇,此刻正悬挂于伞骨交错的边界。
我急忙朝她追去,无奈石板间的缝隙又绊地我一个生疼,只能睁睁望着那抹身影离我愈来愈远,直至并着芬芳一起消失在黄昏的余晖里......

往后,我曾拾起若干次勇气沿着家门这条青石板路试图去寻她,最终却都是无功而返,无望而归。直觉肯定她从未离开,可能缘分未到,于是一昧在荒唐中错过。 

天又开始淅淅沥沥,有如她眉宇间的惆怅,有如我无法释怀的祈盼。 
我拉开抽屉,取出存放在内的沉香木盒,拂去时光在上面积郁的一层厚厚尘埃, 
“扣” 
步摇安然地躺在红丝绒上,我小心拿到鼻尖,似乎还能闻到属于她独特的芬芳,隔绝了岁月的沧桑。

便是有这样一种人,像从蓬莱岛出生,像从山水画走来,他们与流光相违背的生活,与世无争。
他们愿意为一丛幽竹倾倒,愿意为一次灵感涤荡,他们对世俗的喧嚣混浊视若无睹,永远抱一颗莲花处水般沉静的心去享受坐看云起时的闲情,他们的超然率真,惹人念念不忘,不经意就装点了几番波澜的梦,缠绵了几段平乏的日子。 

很久没人走过这条路了,我不知道还在等待什么...... 

与她的偶遇好比庄周梦蝶,始终分不清是在梦里朦胧还是在现实清醒,即使知道答案还是痴痴不愿说出。 
烟火人间兜兜转转,掘金社会摸爬滚打,为了生计,权利,名望,步步攀爬向高处不胜寒的巅峰。着实加速衰老。到底不如静坐庭院解一盘谜棋,培一株雅菊,赏一口苦茗,书一份“壮志”来的惬意。 

我想我一直缺这么一个彻底脱离尘土纷扰的理由,缺一个放下满腔热忱的时机,缺一个撕开与她之间那层薄纱的勇气。

在这个偏僻绝世的小巷里,我矛盾的逗留,一遍遍在每个雨天反复往来重播回忆中的过去,渴望摔倒,渴望邂逅那个固执简单的女子,渴望再次惊鸿一瞥她忧郁端丽的容颜,渴望得到一个完美的结局。

我不知道自己迷恋的是什么,那日的雨,那日的空气,那日的芬芳,那日的黄昏,那日的佳人,一切都正好,都凑巧地了无挽回的余地。

很久没有人来走过这条路了,青石板上的足迹早被冲刷干净,醒木也许早早落下,
我不知道还在奢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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